2)折翼_孤城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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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言,“我离她越近,她最珍视的那人就离她越远。”

  次日晨,我照常随公主定省中宫,着意观察皇后表情,并未找到一丝特别的情绪,例如忧郁哀伤之类。

  她沉静依旧,显然不曾出去送别张先生,甚至在与我们的言谈中也没提到他一句,只是和颜说着常说的话,细论今上日常喜好,叮嘱我们照顾好他。

  不过这一天,她的殿阁中飘满了素心腊梅香。

  当我把那几个装满飞白故纸的箱子送到福宁殿时,殿前桃李花次第新开,已是春意盎然。

  我带着运送箱子的几名小黄门轻轻走近,透过那红红白白的深浅花枝,见今上倚坐于廊下临时设的软榻上赏花,着纶巾,披鹤氅,虽形容清减,但神情清朗,意态闲适,已不见病颓之状。

  而秋和此刻伴于他身边,想是今上要查看她手心伤势,她侧跪于软榻旁,将手伸至他膝上,今上托了,以指轻抚那些伤痕,不胜怜惜。

  有风乍起,秋和的绫纱长裙与轻罗对襟旋袄较为单薄,受凉之下,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。未及告罪,今上已展开鹤氅,揽她入怀,为她蔽风。

  这情景令我放缓了步伐,略为延迟,才走了过去。

  秋和一见我,立即站起,退至今上斜后方,绯色满面。

  我向今上施礼如仪,然后转朝秋和一揖:“董娘子……”

  自皇后呼她为“董娘子”之后,所有宫人都明白了此中深意。在今上违豫、皇后闭阁期间,秋和便以嫔御身份侍奉于今上病榻前。如今,今上已改她为御侍,封号是“闻喜县君”,她宫籍上的名分已正式从女官转为了天子嫔御。

  看来她始终未适应这新身份,见我施礼,她下意识地裣衽还礼,浑然忘记她现在也是我的主子了。

  为免秋和尴尬,我没有多看她,旋即命小黄门搁下箱子,向今上说明了张先生献礼之意。

  “这其中,是何物?”今上不解地问。

  我托辞说不知,今上遂命人打开了箱子。

  那千百卷飞白残篇被取出,相继展现于今上眼前。细看数十卷后,他的表情亦从起初的迷惘、随后的惊讶,逐渐转化为最终的黯然神伤。

  这也证实了我心底的猜测,关于这些墨迹出自谁笔下。

  在十几二十年的漫长岁月里,她躲在他看不见的殿阁中,一笔笔地写,而另一个他,悄然立于她身后,一卷卷地收……此间隐事,欲说还休,倒是这一堆故纸,虽然永远保持着沉默的姿态,但却可被视为最值得信任的知情者,铁证如山,胜过旁人千言万语。

  “守忠,”今上后来开言,唤过殿前侍立的任守忠,“你折些花枝给皇后送去,为我传几句话:今日风和日丽,玉宇清澄,想必晚间夜色亦好,何不同往后苑水殿,共赏松间明月?”

  这是个完美的结局,我庆幸未负张先生所托,遂告退离开,多日来暗淡的心情终于因此蒙上了一抹亮色。

  出了福宁殿宫门,忽听见秋和唤我。讶然回首,见她已跟了过来。

  “我送送你。”她轻声说。

  我忙应道:“不敢烦劳董娘子。”

  她低首,道:“私下听你这样唤我,我真难受。”

  我无语。好半天,才问她:“秋和,你快乐么?”

  她踟躇良久,这样回答:“官家对我很好。”

  我点点头,目光落到她袖下半掩着的手上:“你的伤好了么?”

  她徐徐伸出受伤的左手,掌心向上,朝我展开:“你是说这个么?”

  她莹洁如玉的手心和指腹上多了两道丑陋的伤痕,虽已结疤,但疤痕翻卷突出,触目惊心。但这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,当日看她伤势,很多人都以为她会断指。

  面对她的问题,我颔首称是。

  她淡淡一笑:“这,是折断的翅膀,好不了了。”

  我一怔,没立即明白她的意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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